陈年老酱

call me 酱酱就好~
A8紫担,放同人的地方。
比例大概是BG>BL
杂食派,慎关注_(:з)∠)_

【松本相关】扶桑妖书 三日月传

*原著 @云央 《扶桑妖书》

*二话不说先来点开心,挂人。本期主题只有一句:寻找云呔丢失的节操。

↓↓↓当她突然(×)对我担展开攻势时我是震惊的×↓↓↓


↓↓↓为了避免我担惨遭毒手,我又换了一位试探,结果她的节操就如同随风散去的黄沙一般忽地离开了,你说,对得起伊藤大人嘛:)↓↓↓


↓↓↓对xgg也是心狠手辣、放飞自我(×)↓↓↓


↓↓↓面对如此丧尽节操的萌妹,我的选择当然是怼↓↓↓



*好,来说点伤心的。一早起床被新月篇捅了一把刀下午被ff14的剧情又捅了一把刀,悲痛之下只能发刀×

    以下全文一把刀,就单纯的刀不虐心的请放心食用(×)。这篇传是跟云呔7月一起商讨人设和剧情的时候写出来给她参考用的,写得比较早,所以跟新月篇产生的BUG贼大(毕竟我俩对阿三的理解微妙地有偏差_(:з」∠)_,但她处理得更好w),but我这么懒怎么可能会修?这大概是三日月没有用忘生咒的结局×

*各位军团的老爷们先为你们土下座OJZ,本来是想写完二宫再一起放,但突然想起来有个人我先交代一下,以免到时候看二宫篇时会产生疑惑(其实就是没动过二宫篇拿来骗更的),嗯,我为大人去码字了……_(:з」∠)_

*并不是BG的OOC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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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视野被粘稠的红浸满,血盆大口冲向自己,他下意识挥手抵挡,沾满血液的短刀划过优雅弧线,堪堪割破犬怪的脖颈,热血淋了一身。三日月的臂膀已无知觉,只靠直觉挥刀杀敌。身边的武士逐渐变为悲惨的尸体,而对面还有无数口吐瘴气的妖怪。他握紧短刀,闭上眼——松本润之助的面容深刻地印在脑海。

    低沉的嚎叫响彻天际,他睁开眼,眼中闪着澄亮的光。

     ——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那个人……

    迎面便是尖锐利爪,三日月巧妙变换短刀的角度,划破坚实的皮毛,换来妖怪的怒吼。肩膀似乎被咬破,但又何妨?三日月咬牙将短刀刺向那妖的眼睛。远处传来除妖师们的念咒,模糊间他看到妖怪们匆忙撤退,留下残垣。

    “大殿已成功撤退了吗!”

    “无碍。”

    低沉清冷的声音钻入嗡嗡响的耳朵,三日月松了口气,浑身软得如同烂泥。他的意识渐渐陷入混沌。

    “大殿!您怎么会到前线!太危险了!”

    “妖怪不都退了么?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威严有力,似今夜寒冷的月光。三日月跪倒在地,只能看见刀鞘上的琥珀石闪闪发光。他似乎听见那人说:“召三日月,我要见他。”

    ——我在这……

    ——但是对不起,我已无法再保护你了……我的刀已钝,我的命已尽……

    ——若有下一世,我还会选择留在你身边……做为你倒茶的酱酱,做为你斩魔的三日月。

    “大殿,那名武士已经……”


(松本视角)

    青葱草原上,一位紫衣少年健步如飞地走向繁茂的扶桑树,三两下轻盈爬上粗干,屏息以待。

    “哼哼~看你还怎么找我?”

    松本润之助笑嘻嘻地望向远方一筹莫展的青年,还未得意太久便觉头顶传来树叶晃动的哗哗声,还有隐约的尖叫。他莫名起了一身疙瘩,小心抬头看——一名小女孩被树枝勾住,白白净净的手脚胡乱挣扎,一双大眼正巧对上自己后眨巴委屈巴巴的亮光。

    “酱酱酱(帮帮我)……”

    松本谨慎比划了一下高度,恰好他支起身就能将她托起,剩下的全凭她自己努力了。想归想,当他动手操作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是托着她的屁股,松本顿了顿,脸霎时升了几份热度。

    “你、你好了没!”

    “酱酱~酱酱酱!(很快~快好了!)”

    ——怎么只说酱酱,这样谁明白你说什么啦!

    “酱!酱酱——(啊!危险——)”

    未等松本反应过来,一个不轻不重的重量忽地砸过来,他一时失了平衡,抱着怀中的柔软摔下地。

    “少主……少主!您没事吧?”青年察觉到扶桑树下的动静,连忙跑来。目光撞上少年怀中挣扎的女孩,他一怔,问:“少主,这是……?”

    “酱酱!(你好!)”

    “鬼知道这是什么玩意!”松本连忙扔掉女孩,捂住腰呲牙咧嘴。女孩骨碌一滚,短眉倒竖,鼓起脸嚷了一声“酱酱”。松本心烦意乱,瞪了她一眼,她竟不甘示弱地回瞪自己。他暗暗吃惊——在这扶桑国,他少主的身份无人不知,有何人竟敢直视他?除非她是……

    他凑近女孩,空气飘着一股甜甜的味道,手下意识摸进内侧口袋的符文,但见她天真歪头盯着自己,松本莫名心软了。他试探性捏捏她的脸,她除了泪眼汪汪之外什么都没做。

    ——嗯,看起来是个好妖怪。

    他安心戳戳她的脸说:“既然你一直嚷嚷‘酱酱’,那你以后就叫酱酱了!”

    女孩眨眨眼,懵懂点点头。她拉着松本的手站起身,趁松本偏过头时踮脚亲了他一下。松本讶异瞪大眼,好不容易褪色的脸又染上红晕。

    “酱酱~(谢谢~)”她笑得明媚,握住他的那只手柔软温暖,松本只能在肚子里埋了一股气却无从释放。他又气又羞地转向青年喊道:“阿步,命你教会这小鬼说话!做不到就废了你!”

    “哎?少主您真是……”阿步哭笑不得摇摇头,抱起困惑望着松本大步流星离开的女孩慢慢跟随其后。


(酱酱妖视角)

    妖怪与人的时间不同,身为吸收日月精华成长的扶桑果妖精,酱酱的成长期很快,不过一些事日,她便与松本年纪相仿。此刻,她正安安分分坐在榻榻米上听阿步讲解茶艺。

    “……以上便是要点。”阿步推推眼镜,露出和蔼笑容,“要不要试着为少主煮茶?”

    “酱酱!(好呀!)”

    “哎呀,酱酱你得说人类的语言才行,不然少主又生气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,她顿时皱起脸嘟囔道:“人类的语言好绕口,不想说嘛……反正你也听的明白!酱酱~”

    “这样子就没法和少主交谈了哦?”

    “呜,我知道了……”

    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脑袋,酱酱惬意地享受片刻,立刻兴冲冲撸起袖子摆弄茶具。在阿步的帮助下,她换上侍女用的和服。第一次换上规矩的衣服,在镜前摆弄和服腰带的酱酱兴奋地转圈,仿佛在山间肆意奔跑的野丫头登上富丽堂皇的宫宇,蜕变为垂眼顺从的文雅姑娘。

    酱酱小心翼翼捧着沉重的碟子,边注意不摔跤边战战栗栗将茶壶抬到松本的寝室。见寝室空无一人,她又咬牙将其端到后花园。松本架起太刀,被阳光映亮的侧脸锋利至极,他深吸一口气,缓慢抬脚的刹那,刀化为光影,眨眼片刻,他身边的稻草人都散了架。

    “酱酱!(好棒!)啊,糟糕……”酱酱入迷得忘了自己正端着东西,一个踉跄,茶壶和杯子全洒了。清脆声如同宣告上刑的铃声般刺耳,酱酱不忍地闭上眼,害怕缩在柱子后。

    “你在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酱(呜)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人话!”松本瞥了一眼地上的瓷碎片,再看她紧紧捏住和服的下摆,语气带笑:“就算换上和服,你还是那么笨手笨脚~笨酱酱~”

    “……哼!”

    酱酱一赌气,无视松本的呼喊,扔下满地瓷片就跑掉了。她再次尝试端茶是挑在松本学习之时,穿着熟悉的妖精衣服,她轻盈如燕,在走廊上留下一串啪嗒啪嗒。走到松本寝室时,纸门大开,酱酱探出头悄悄偷窥,阳光倾泻室内,在他脸上描绘出漂亮的剪影。他蹙眉沉思,手边竹卷堆积成山。

    她耐心等了一会,他们终于歇息了。酱酱庄重端着木碟走上前。在松本调侃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将茶倒入杯子。

    “请吧~”

    松本挑挑眉,拿起茶杯抿了一口。一旁的阿步随后照做。两人沉默片刻,脸上的神情晦暗难辨。酱酱抱着碟子殷切来回看他们,眼睛亮亮的。

    半晌,阿步温和笑笑道:“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什么好!苦死了!”

    未等酱酱高兴欢呼,松本的话给她浇了一盆冷水。她缩缩肩膀,泄气瘫坐,一双明亮的眼委屈巴巴盯着松本。松本一开始还游刃有余无视她,一炷香的六分之一未过,他便坐立不安起来。

    ——只要稍加露出委屈,润之助一定会宠我。

    酱酱内心眉开眼笑,脸上还是摆出小狗摇尾的可怜。不出所料,松本转向她的方向,底气不足地说:“端完茶就要退下去,这是常识!你还不快下去!”

    “我煮的茶不好,是不是以后都不能为你上茶了?”大眼眨巴。

    “当、当然!”

    “呜……酱酱~”假惺惺掉眼泪。

    “诶!你别哭……”松本慌张为她抹去眼泪,态度软了几分,他别扭地说:“其实也没那么难喝……就、就口味比较特殊!你以后想端茶就端茶吧!”

    “嘿嘿~遵命~”酱酱破涕为笑,得意地蹭到他怀中惹得他满脸羞红再欢笑逃走。身后传来松本气急败坏的呐喊,她跳上屋檐,对他做了个鬼脸。


    此后的日子里,酱酱穿梭于扶桑树和松本府之间,肆意赖在松本身边,惹他生气再躲在阿步身后吐舌头。

    她原本以为和煦的阳光永远都会包裹他们,永远。

    这天,酱酱长成人类所言的妙龄少女,按理说家有少女初长成应有重大仪式,她缠着阿步,好不容易说服他为自己举办仪式。换上繁重华丽的花衣,酱酱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,恨不得冲到松本身边炫耀。

    “呐,润之助什么时候才来?”

    “乖~很快。”阿步用纸扇轻敲她的头,“还有,不可以直呼少主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嗯嗯!”

    忽然有侍从踉踉跄跄冲入隔间,在阿步耳边说了些话,阿步的脸色顿时煞白,他安顿酱酱先待在原地,随侍从匆匆离开。酱酱不明所以,只能按照阿步的吩咐安静待在屋子里看云影的迁移。

    ——头上的装饰好重,正座得脚麻了……

    ——但要耐心,润之助不喜欢毛躁的女孩子……

    ——可我不是人类,他还会喜欢我吗?

    ——呜,好慢哦,阿步也不陪我……

    屋前的樱花树树荫转了个圈,从早到晚两三个侍从匆忙奔过,没有留意待在屋内的盛装少女。凡是听见些声响,酱酱定会伸长脖子查看来者——每次都是失望而返。

    凌晨的钟打响,酱酱快要昏睡过去时一个人影跑入室内,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颤抖说:“醒醒……酱酱你冷静听我说,少主他……他不在了……你再也见不到他了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不在了?再也见不到了?

    ——这就意味着他已经……

    酱酱一怔,身体比思考快一步,她解下头上的饰品,挽起红裙摆奔离松本府。夜晚的风清凉抚过她的脸颊,扬起鲜艳的裙摆。酱酱马不停蹄赶到扶桑树下,大气没喘几口就焦急拍着树干喊道:“救、救救润之助……求您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孩子,将人类起死回生需要耗尽你此生一半的修为,值得吗?

    “值得!”酱酱大喊,哭得妆容全花了,“就算是抵上我的所有换他重生都值得!都拿去罢!”

    ——你要记住现在的誓言,不悔不恨……

    “嗯!只要他活着,我不怨不悔!”

    身体的力气渐渐被抽走,酱酱的视野变得模糊,她只知道有光飞离她的身体,融入黑夜。脑袋逐渐混沌,酱酱揉揉眼,靠着扶桑树睡过去。

    

    再次知道松本的消息已是十年过去,在深山修养的酱酱终于聚集力气幻化人形,她兴冲冲跑到松本府,却发现府内的结界比先前强得多,而且弥漫一股危险的气息。酱酱毛骨悚然,只能逃到街市打听消息。

    “松本润之助?啊~你是说那位少主,他已经改名叫松本润了。听说他某天突然换了个人似的,豺狼心肠。”

    “松本少主?他现在不是在松本府吗?哎呀!听说他性情大变,手段毒辣得很……果然有资格拥有扶桑妖书的人都很厉害。”

    ——哼!你们怎么能说他的坏话!他是个好人!

    ——等等?扶桑妖书?是那本可以收妖的怪书?

     ——那我就不能待在他身边了呀……

    酱酱垂头丧气回到扶桑树下,倚着树干喃喃自语道:“大树大树,我好想见润之助啊……可是身为妖怪的我已经不能接近他了,呜……酱酱好寂寞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待在他身边哦?

    不同于扶桑树苍老仁慈的嗓音,那是如同溪流般清澈却带着寒意的声音,酱酱警惕站起身四处张望,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——你只要附身在人类身上,就可以接近他了。

    “附身?但是以我现在的修为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我可以帮你……

    “真的吗!”酱酱不顾对方心存何念,一想到自己可以重新见到松本就兴奋至极。

    ——但是有个要求……

    “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——你永远不能对他说出你的真实身份,不然那瞬间魂魄灰飞烟灭,你将永远消失……

    酱酱犹豫片刻,毅然点点头。轻笑声钻入耳朵,她莫名害怕起来。那缥缈的声音说:“今日凌晨在城东区的源氏锻刀匠家的屋顶候着。”

    于是在凌晨,酱酱准时坐在那破旧的屋顶上,周身被寒气环绕。

    ——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帮我?

    ——难不成她心怀鬼胎?她的目的是什么……

    酱酱越想越慌,正犹疑要不要离开时一个结界降临,她只觉身体强行被吸入结界,视野顿时一片黑暗。


    陷入昏迷的酱酱再次醒来时,第一反应是周身蔓延火烧的疼痛,她皱眉移动四肢,发现这人身上长满了红肿的瘤子,已经接近鹤归西天了。她稍稍消耗修为将可怕的瘤子消除,挣扎着起身。

    铜镜中映照的人面容清秀,眉眼柔和,右眼还有一颗泪痣,即便是脸色苍白、披头散发依然不能遮掩他姣好的容貌。酱酱满意地点点头,缓了几秒才发现这是男儿身。

    ——咿!这么好看居然是个男人!

    ——不对这不是重点!我居然附身在男人身上了?!

    她差点一口血喷出来,只想揪出那罪魁祸首揍一顿。此时一妇人正端水进门,目光撞上后,她一怔,盆里的水全洒了。妇人激动地抱住酱酱,一把鼻涕一把泪,嘴里念念有词,酱酱费劲才听出几个字节。

    “一郎……太好了!多亏了大国师的吉言!过些时日你我都要去庙里道谢啊!”

    ——一郎?是这个人的名字吧?大国师又是谁……

    “对了,你身体要不要紧?想吃什么?阿妈给你做!”妇人嘘寒问暖,眼中闪着幸福的泪光。酱酱忽然感到内疚,妇人口中的一郎的灵魂已经沉睡,空有躯壳。她努力读取一郎的记忆,发觉一郎的性子与表面一样文弱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没事……阿妈你好好歇息。”酱酱装出病恹恹的皱眉模样,虚弱笑笑。

    “好、好!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阿爹才行!”

    妇人喜极落泪,提起布衣下摆便往外跑。酱酱松了口气,环视四周——这个家很简陋,除了架在墙上几把威严的刀就没有出彩的地。她好奇地凑上前看,手刚碰上刀柄背后就喝了一声“别碰!”。

    酱酱悻悻缩回手,转身一看,一位老者挺直腰背,目光如鹰,严厉地瞪着她。她一时起了脾气,倔强地回瞪他。老者挑挑眉,还未张口,隔壁家的人跑过来说:“都城出公告了,松本少主要招新的贴身武士,可惜你家一郎……咦?你家一郎的病好了?大国师不愧是大国师啊!一郎命可真好!正巧碰到大国师寻访救助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润之助要招贴身武士?这是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呀!

    ——不过一郎这小身板,能挥舞太刀吗……就算他不能,我也要学!

    ——毕竟我变成这副模样不就是想见他么!半途而废可不行!

    酱酱捏紧拳头,眼中亮起光。


    此后,酱酱白天帮老锻刀匠跑腿,中途她总会拐到都城著名的刀术学堂偷师,晚上学习招数。她悄悄从锻刀房分别偷了一把废弃的太刀和短刀,以便练习。她的记忆力和适应性很强,招数记得熟络,太刀却无法得心应手。虽然她有意识锻炼身体,无奈一郎的根子软得很,使不来笨重的武器,练起拳脚功夫倒是轻松。

    某天月圆之夜,酱酱尝试用短刀学招数,竟十分契合。她欣喜在外,练了几套招数后,她又顺手改了几招繁琐的套路,以减轻身体的负担。刀法之后是拳脚功夫,她的动作一气呵成,不带丝毫累赘。酱酱满意地笑笑,收起短刀打算入睡时,一转身却见老者咬着烟斗,沉默地坐在木桩上看她。

    酱酱心头一惊,后背顿时渗出薄汗——为了讨好这位严厉寡言的老者,她平日没少为他端茶吹火,阿步所教的礼仪她都有好好遵循,一切都尽量与一郎昔日的举动相仿。只不过,这番心血在今天似要废了。

    ——暴露了吗?

    ——也是啊,羸弱的儿子突然恢复健康,还兴致勃勃练起武,怎么看都有猫腻……

    “你是为了什么练武?”

    酱酱一愣,下意识答道:“我要见润……松本少主。”

    “见了之后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——阿步说过,武士的职责是保护领主,直至死亡。

    “……保护他吧?”酱酱忽然想起彼时她被山林小妖嘲笑她人间气太重,还拿石头扔她,惹得她哇哇大哭跑到松本身边控诉时,他拍拍自己的头说:别怕,我会保护你。心里顿时有了勇气,她坚定地说:“我要保护他!”

    “是么。”

    老者微微点头,弓腰离去。酱酱摸不着头脑,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回到卧室就寝。

    随后几天,老者将自己关在锻刀房,不许任何人打扰。酱酱借此清闲不少,白天不仅去偷师还跑回山林吸收灵气。选拔的日子临近,酱酱心底越发焦虑,她空有一身技术,却没有像样的武器。

    ——实在不行就破罐子破摔,去偷吧!虽然很对不起一郎阿爹的心血……

    深夜时分,酱酱蹑手蹑脚走到客厅,对着墙上的几把刀仔细端详。这时门突然开了,老者站在门外,脸上似乎瘦削许多,他手里捧着一把短刀,在月光下流转耀眼银光。

    “孩子,咳咳咳……你过来。”

    酱酱乖巧走到老者身前,发觉他面色发白,眼窝深陷,似将死之人。她紧张地抓住老者的手喊道:“阿爹!您这么晚了还在作甚,应早些歇息!”

    “这把刀,送给你。”老者将其收入刀鞘,那暗色刀鞘在月光下隐约冒出些图案,酱酱仔细看才辨认出上面是写了三个字:三日月。

    “老朽虽不知将军于你有何恩,却敬佩你的决心。这刀名为三日月,可杀人,亦可斩妖除魔。你当了武士,便要一生奉献于松本家,不知你悔否?”

    “我不悔!”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总是板着脸的老者罕见露出一丝微笑,他慢慢地说:“武士,便要始终忠于主人,为其背负杀戮的罪孽。摆脱你天真的性子吧,那会害了你。从今开始,若你死心要成为松本家的武士,舍弃你的名字,唤作三日月。”

    “三日月,是把妖刀,是一把染血的刀,是你的命运。”





    三日月第一次沾血时,手止不住颤抖。

    彼时他顺利通过层层选拔抵达松本府的训练场,与同行切磋比武。他凭神出鬼没的影步和行云流水的衔接硬是击退使太刀的对手。转眼便是决赛场,忽然侍从吆喝道:“少主驾到——”

    三日月一怔,连忙跪下身迎接,他忍不住微微抬头去看正座于珠帘后的那人——他一袭紫衣,眉眼多了一丝锋利,身旁还多了一名盛装打扮的大和抚子。心脏如同扎了一根深刺,痛得他差点落泪。

    ——酱酱,你怎么那么傻,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期盼他在等你吗?

    比武开始,稍加分心的三日月被太刀划破袖口,胳膊多了几道浅伤。他眼中的光一敛,抓住破绽冲上前用刀背狠狠撞击对方腹部,再换手用刀柄震虎口,使对方失去武器。眼见胜利在望,三日月松懈片刻,却发觉对方眼露凶光,猩红的妖气从他的身体内冒出。那人直直冲向松本的方向,三日月下意识将刀甩出,刺中那人的心脏。浓重的妖气泄出,妖怪的原型暴露了。

    他拔出短刀,溅起的血打上脸颊,温热得令他颤抖。但他顾不上擦拭,因为妖怪已经要扑到松本身上了。三日月极速冲向一旁的柱子,反身举刀划破妖怪的腹部。翻转滚地后,他担心地抬头看,却见那妖气集成一团化为纸人,飘入松本的怀里。

    鸦雀无声中,唯有珠帘内响起冷冷的掌声。松本掀开珠帘,居高临下地睥睨三日月,见三日月怔怔看着血流满地的人,笑道:“此人心有邪魔,因而才会被这小妖附身,这只是选拔的一环,你等不必介怀。”

    ——他居然用妖试探人心?难道他不知道恶妖附身会吞噬那人的灵魂么?不!他怎会不知!

    ——什么时候他的眼毫无温度,心肠残忍如豺狼?

    ——原来那些杂言不是空穴来风,润之助真的变了……他再也不是那个樱花树下温柔嗅花的少年了吗……

    三日月恍惚不已,冰冷的现实撕裂他心中侥幸的幸福温暖回忆,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。眼泪盈满眼眶,他甚至开始后悔做出见松本的决定。

    ——是不是此生不见就能躲在往日的快乐中?

    ——但是梦总会醒的。

    “名字?”

    “……无字,名三日月。”

    “好,三日月。歇息去吧。”

    如同提线木偶般无力跟在衣裳飘飘的侍女后,三日月望着熟悉的隔间摆设,眼眶愈发酸涩。他挥手赶走服侍他更衣的侍女,握着新衣久久伫立。

    “怎么?不喜欢?”

    清冷的声音敲入心门,三日月呆滞回头,松本倚着纸门,微眯的眼毫无光泽。心脏重新喧嚣鼓动,悲戚湿润他的眼,三日月缓缓跪下,生硬答道:“沾血的武士不应穿白衣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觉得应是什么装束才符合武士?”

    “属下以为,贴身武士是少主的刀,应显气魄又不张扬。”

    “所言有理,过几日会给你送上新衣。”

    “谢少主……”


    侍奉松本已有些时日,这天白昼,三日月百无聊赖倚在纸门外,看妙龄侍女红着脸经过,小声赞美他的容貌。他垂下眼,苦涩盈满心间。

    ——曾几何时,自己也是她们中的一员,暗暗爱慕喜欢的人……

    ——但如今,那段天真的爱恋已经到头了吧?

    当了贴身武士后,三日月才知道松本所处的狂风恶浪,明攻暗杀是家常便饭,应酬的各方心怀叵测。

    ——如此险境下,润之助日益冰冷也是形势所致吧?

    三日月正胡思乱想时,纸门忽然被拉开,他惊得退了几步,对上松本淡漠的眼睛,那些自欺欺人的安慰顿时陷入名为绝望的沼泽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松本还未说完便被一句娇声打断,他们偏头看,一位伊人笑盈盈迎上来,红裙在走廊展成优美的孔雀屏。三日月微微皱眉,心底莫名起了疙瘩——他认得,这是藤原氏的长女,妩媚动人,深得松本宠爱。不出其然,松本的眉眼染上温柔,他轻声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“听闻润君收了一位得力助手,小女特地前来恭贺。”她看了一眼三日月,眼底带笑,“这位武士真是生得俊俏,不枉松本家的体面。”

    “别调侃我的家臣了,顺子也是多嘴。”松本宠溺笑笑,“过些时日你我便要成亲,而今你堂而皇之登松本府,会被世人笑话罢!”

    “世人之鉴于我何干!小女只是心念将军,只恨妹妹早一步得到少主的宠幸,辗转难眠才出此下策……”说罢,她抬起水汪汪的眼,看似下一秒便要落泪。

    望着两人亲热的场面,三日月悄悄退了一步,脸色苍白。他只想逃离,逃得越远越好,但他的职责不允许他任性。

    ——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……

    三日月沮丧地低头,直觉忽然嗅到一丝异样,他眯眼看那樱花树,什么也没有。

    这夜,松本邀藤原氏与伊藤氏饮酒,三人观莺歌燕舞,谈笑风生。三更半夜散会后,松本醉得走两步踉跄一步,三日月连忙扶着他的肩膀送他回寝。费劲将其搬到床铺上,三日月正想退下时却被拽住胳膊,他身子一歪坐到了松本的怀中。

    “将军,您醉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哼~”松本吐出一口气酒气,强硬掰过三日月的脸来细细端详,忽而笑道:“你可真是受欢迎,俘获了府里上下,连幸姬也对你大加赞赏。”

    “您说笑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何?有没有倾心的人?”

    ——我倾心于你……

    三日月垂下头沉默不语,松本的手抚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。半晌,对方停了动作,他还未放下心便被猛地推倒。

    “既然没有,那就从了我?”

    三日月惊魂未定看着身上人——他虽笑着,眼睛的温度却如三尺寒冰,让人分不清他是真醉还是装傻。思考片刻,三日月绷紧身体,窒息的黑暗笼罩他的眼。

    “呵,开玩笑的,我对男人没兴趣。”

    耳边被气音吹得瘙痒,三日月睁开眼,见松本兴趣缺缺地盘腿坐,乌亮的眼满是讽刺。

    ——松本润,你怎么能……

    ——怎么能……

    三日月缓缓坐起身,对松本深深一鞠躬,随即抬眼瞪他,所有的委屈与不甘统统暴露于湿润的双眼。松本颇有玩味地凝视他,刚张嘴便被三日月打断道:“夜已深,请早些歇息罢。”

     无视松本的呼喊,他轻盈一跃飞上屋顶。寒风抚身,月光清冷如水,三日月一低头就瞧见樱花瓣在月光飘舞。他恍惚间看到樱花树下,小小的紫衣少年倚在树干上午睡,突然一个女孩跑来,戳戳他的脸蛋,见他不醒,靠着他的肩也睡过去了,他们的身影被数不胜数的花瓣淹没,化为现实的黑夜。心中仿佛缺了个口,无尽的悲伤汹涌澎湃。眼泪夺眶而出,三日月将头埋在膝盖里轻声啜泣,生怕被松本听见。

    “……酱酱?”

    三日月惊得抬起头张望,泪眼朦胧中望见趴在梯子上的阿步衣襟飞扬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是酱酱对不对?”

    “酱酱,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!你每次受委屈就会在这里哭……对不起,少主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认错人了。”三日月匆匆打断他,抹了一把眼泪跳到另一个屋顶处。

    ——润之助已经不在了……酱酱心爱的润之助早就被松本润抹杀了……

    ——那我还留在这里作甚?

    ——我爱他吗?爱这个拥有那个人深邃的轮廓、漂亮的眉眼、坚实的后背的残酷男人吗?

    ——我是在他身上寻找那个人的影子吗?已经变得如此可悲了吗?

    ——荒唐!荒唐至极!

    ——……然而为什么放不下?为什么不远走高飞?为什么……

    他长长呼出一口气,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。手无意碰到腰侧的短刀,他取下来轻轻抚摸,指腹擦过隐晦的银丝线,心中反复默念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——三日月,是把妖刀,是一把染血的刀,是你的命运。

    他闭上眼,走马观花地浏览曾经的回忆,随即喀嚓一声,他把它们锁在心底最深处。

    ——倾心于松本润之助的酱酱已经死了,现在立在此处的是服侍松本润的三日月,是一枚任由他使用的棋子。

    ——是的,这就是现实。

    夜风吹干泪痕,三日月眨眨干涩的眼,悄无声息落到走廊上,跪坐于松本寝室门前许久。


(松本视角)

    轻轻松开沉睡的藤原幸,松本随意穿上襦袢便拉开纸门,正襟危坐的背影映入眼帘,他眯起眼,恶作剧般凑近那人打算吹吹他的脖子,未想到那人立刻站起身,一双淡漠的眼下垂,他恭敬地说:“报告少主,无任何异常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么。”

    沉默游走两人的缝隙中,三日月顺从垂头,被月光映亮的半张脸苍白无色。松本盯了一会,说:“抬头看我。”

    待他平静地注视自己,松本弯起嘴角问:“你觉得幸姬如何?”

    意料之中,三日月明亮的眼眸泛起慌张的涟漪,他躲开视线,以沉默代替回答。

    ——真是好懂到无趣。

    松本打了个哈欠,挥挥手让三日月退下。他何尝不知这名俊美武士对自己怀有别样的感情——不,或许不是自己罢!三日月正视他的时候,眼睛分明是看他,眸中映着的人却不似他。

    但又何妨?那番感情倒是令松本确信三日月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,哪怕全世界与他为敌,三日月也会手握短刀为自己挡风避雨。

    ——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棋子。

    松本抬头看皎洁明月,忽然忆起他派遣三日月及其暗兵去清除伊藤家势力,胜报传来之时,也是这般月圆之夜。他的将士陆陆续续归来,唯独不见三日月。他不动声色找了几个时辰,终于在后花园那颗偌大的梧桐树下逮到人。

    三日月依旧握着短刀,银刃还沾了血,袖口露出的绷带满是暗红。他静静地伫立,抬头看明月,纤瘦的身影笼了一层月光,缥缈得不似尘世人。

    “三日月,过来。”

    闻声,三日月机械地迈着步伐走到走廊边,并未下跪,一双麻木黯淡的眼直直注视他。松本微微皱眉,刚想责骂,又转念一想,轻轻将手搭在武士头上,揉乱他的头发。那双漆黑的眼顿时点亮光芒,染上困惑与欣喜。三日月乖巧地低头,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。松本仿佛看见这只忠犬正高兴得摇尾示好,闷气散了些许。

    “辛苦你了,好好洗浴一番歇息罢。”松本柔声说道,目送三日月以孩子般欢快的脚步跑开后,心里止不住嘲讽——这名武士过于天真,虽杀人如麻却不懂人心诡计,可悲又好用。

    这次施舍绝非偶然,松本知道自从他娶幸姬入门,三日月的态度越发冷漠,与自己的距离退了几分。以温柔重新将其禁锢身边,为己所用,只是他的诡计罢。


    “少主,这刀是一把不祥之器,怕是与国之根本有牵连,不宜久留。”负责为三日月刀镶琥珀的老工匠在归还刀时低声说了一句,松本含蓄点头,在送走后工匠后对隐于上梁的忍者道:“封住他的口。”

    松本对三日月的身份早就疑心许久,出生于贫苦人家的柔弱长子,怎能突然起身练武?传言说是多亏了大国师的祝福……

    ——大国师……呵。

    松本眼光一沉,望见初雪轻飘,一炷香的功夫,庭院已是雪白一片,再过些时日,大雪封城。他抿一口热茶,胸有成竹地自言自语“时机快到了”。拔除藤原势力的部署早已被将士们烂熟于心,只待时机成熟便是千军万马冲向藤原府,至于诱敌的首选,当仁不让是三日月。

    ——大国师送的东西,就在这场战役废了吧。毕竟谁知道那个女人还想作甚!

    ——只不过这条忠犬就这么简单抛弃,倒是有些可惜。

    ——毕竟他不会向自己露出獠牙呀!

    事实证明,松本想错了。当他好生安顿从战场回归的将士时,大门突然被轰开,一个人影气势汹汹地走来,身上血污极重,将士们面面相觑,低声唤他“三日月大人”。

    ——他居然还活着?

    松本不知是惊讶还是欣喜,笑着迎接他,但看见那双眼后他僵住了。三日月的眼迸发出激烈的仇恨与敌意——忠犬第一次对自己表露出除了顺从爱慕以外的感情。

    “松本润!我生父生母于你有何怨恨!你竟敢派人暗杀他们?”

    松本一怔,哭笑不得——他竟是痛恨自己杀害父母而不是弃他于战场不顾?

    ——他到底是有多傻?

    ——傻到像极了那个妖精……

    “大胆!竟对少主直呼其名!”身旁的幕僚扯着嗓子喊道,三日月看了他一眼,吼道“你闭嘴!”,着实把幕僚吓退几步。

    松本抬手安定窃窃私语的将士们,平静道:“只是为了不留后患,你可知那名老者曾为藤原氏效力,暗地锻妖刀?”

    “既然少主想要不留后患,那下属斗胆请求处决幸姬与顺子。”

    ——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?

    “幸姬暗信透露我方的部署,是个叛徒!”三日月目光如炬,手臂的血滴落,积了一摊。

    “……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“幸姬从接近少主时便在少主寝室前的樱花树饲养偷窃情报的妖怪!”

    “那你可有那妖怪的尸身作证?”

    “……那妖的尸身是一团烟雾,早已散尽。”

    ——真是太天真了。

    松本叹息,板起脸喝道:“荒唐!无凭无据岂敢污蔑松本家的人?来人,把三日月押到天牢里!但医师和内阁要好生伺候,不许让这名功臣还未领到应有的嘉奖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放开,我自己走。”

    三日月傲气凛然瞪了松本一眼,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拐一瘸地离开。

    连续几日深夜,松本无心享受幸姬的雪肌柔软,敷衍几句便匆匆回寝,月光泛凉,寒风刺骨,他心情莫名烦躁,每当此时他便会唤三日月入室为他煮茶。但这次他喊了一声,只有回音空荡。

    ——是了,他被关入天牢。

    松本的心猛地收缩,痛得他皱起眉,三日月的眼总会时时刺痛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。他呼出一口凉气,曾几何时自己已经忘了人间冷暖,身处政坛多时竟找不到除他以外纯粹的眼——敢于直视他又顺从温柔的眼。

    ——去看看他吧。


    清冷的天牢里偶尔传出几声呻吟和铁链的碰撞声,重归静寂。松本走到最里间,完好的饭菜摆在铁门前,角落里缩着一团褐色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三日月。”

    武士缓缓回头,眼睛一片澄清。唤人解开铁锁,松本支开所有侍卫,走到三日月面前,发觉他的白色狱衣满是朵朵血渍,掀开他的领口一瞧,深浅不一的伤口还泛着血红。松本一愣,怒吼道:“让林医师滚过来!”

     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腕,松本转头,只见三日月摇摇头,眼中的光黯淡。松本会意,换上轻柔的语气问:“是幸姬么?”

    三日月沉默了,握住他的力度稍稍发紧。松本揉揉他的头发,声音越发轻柔:“我知道你那日所言非虚,但你选错了场合,祸从口出。你放心,我会好好训斥她的。”

    武士眨眨眼,竟笑了,他轻轻说:“你不会”,见松本沉默,他继续说:“你护着她,是因为她对你还有利用价值,而我已经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根本不爱她,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装,装给大将军看,装给各级下属看,装给藤原家看,装给幸姬看。”

    “松本润,你没有心,没有一颗爱人的心。你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。”

    “真可怜,你真可怜。”

    松本听得恍惚,心似被万只蝼蚁啃咬,燥热传遍全身。他怔怔看三日月的眼——满是悲悯,无名的气愤和无措顿时涌上大脑。

    啪——

    三日月的脸红了一块,他平静地转回头,换上正座低头道:“若少主是前来巡视三日月的忠心,还请少主安心。三日月一生为少主肝脑涂地。”

    “属下愿为少主清根拔草,夺取天下。但希望少主知晓——只靠智谋与刀刃,无法治理天下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银刀,割下自己的舌头。温热的血浸湿松本的手,直直敲击他的心。松本慌张抱住口吐鲜血的武士,大声呼叫医师。


    雷厉风行解决藤原家的余党后,松本如愿以偿登上大殿,他一改冷漠的性情,体恤利民百姓、勤治洪涝旱灾、任用贤臣良将,扶桑国倒是比先前繁荣许多。

    “……如今剩下的问题就是大国师了么。”

    这日,松本坐在万卷竹简里,揉着眉心自言自语道。一盏清茶适时放在他手边,他抬头一看——一袭白衣的三日月静静伫立。松本招手让他坐下,捏捏武士白净的脸笑道:“你倒是安稳了,脸上还多了几块肉。”

    三日月歪歪头,在他手心上写了大国师三字,见松本脸色霎时阴沉,他继续写道:我会保护你。

    松本一时无言以对,心中隐隐作痛。他开始无法理解三日月的忠心——为何要为一个残忍杀害生父母、用人如器物的领主死心塌地?任何有忠义的人都无法忍受他真实的一面。那么三日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留在他身边?

    ——是情义吗?是爱情吗?

    ——…究竟是什么?

    视野忽然被一抹嫣红占据,他看到一个穿着轻盈礼服的小人在他面前跳着祭祀舞,举止投足虽青涩却优美至极,美到呆滞他的感官。末了,那小人笑嘻嘻跑到自己面前,一双期待表扬的大眼映着自己窘迫的脸。小人见他呆坐,不满摇摇他的肩。他刚回过神,唇上印有甜甜的、湿热的柔软。

    那小人天真地说:“我爱润之助,润之助爱我吗?”

    一声惨叫撕裂他的回忆,松本回到现实,见三日月扛着昏迷的幸姬跑到他身边,走廊趴着一具妖兽的尸体,三日月的白衣染上刺眼的鲜血。

    “报!有众多妖兽忽然袭城!守城的小队均有伤亡!目前、目前妖兽已经攻到宫殿前,请大殿迅速撤离——咳!”

    那传话的士兵刚说完便倒地身亡,后背冒起缕缕瘴气。松本连忙抱起幸姬,在其余侍卫的带领下撤离。

    ——是大国师!那个女人居然放妖兽攻城?她想毁了整个国家吗!

    “大殿是要去哪里呀?”

    走廊尽头忽然冒出一身素衣,手摇红桧扇的女子,她妩媚微笑,眼眸流转危险的艳光。

    “伊藤……”

    伊藤还未发话,一道光影闪过,精准刺中她方才伫立的位置。她恨恨抬眼看,三日月已冲上前抽起短刀砍向她。她用扇子勉强招架几回合,手臂堪堪被刀划了一道暗红。伊藤气愤地连退几步,高声喊道:“三日月!你何必呢!你心爱的人已经死了啊!他早已不是那个人!”

    松本见三日月的唇动了动,变换姿势再次逼退伊藤,后者连连败退,跳上高墙,逆光下的身影竟看起来有些悲伤。她说:“三日月,你真傻。”

    三日月点头又摇头,用手势示意松本赶快撤离。几具庞大妖兽抓着高墙冒出头,眼露凶光。隐约间,他听见伊藤说:“无论你怎么保护他,他终会死的。”

    撤离到安全位置的松本连忙开始发令,派遣各派除妖师到宫殿内外封印妖兽。他手心紧张得出了层薄汗,下令之余脑海里总会浮现三日月的身影。

    ——他那时候对伊藤答了什么?

    ——等他回来问问吧!

    ——没事的,他可是在藤原妖军的攻势下活下来了。

    ——没事的……


    只可惜,他永远不会知道三日月说了什么。


    “大殿,三日月的遗体……应如何处理?”

    “……葬于扶桑树下,自然归土罢。”



2017-09-02 /  标签 : ARASHI同人 135 8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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